何紀超本來是想離開這裏，更沒想讓林悅媛這個纏人的女人不離左右，只是走到半路，不知道為什麽他又回來了。

也許是因為在這棟別墅撞見許厲杉和白晶晶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，所以決定留下一查到底吧。

“誒，廚房那碗泡面，是給我留的吧？”林悅媛小欣喜地問。

何紀超想著她既然回了何家，總該是吃過飯回來的，於是回答：“不是。”

林悅媛不介意地笑道：“你就別嘴硬了，我知道你有時候還挺關心人的。”

何紀超特別不喜歡聽這話，突然轉過臉，冷冰冰地看著她。

林悅媛沒看見似的，奪走他背在肩上的雙肩包，大搖大擺地往臥室走去。

睡了半個小時的下午覺起來，林悅媛在何紀超的臥室沒看見人，心一驚，以為他又跑了。準備追出去找時，陡然想到他的雙肩包還被自己扣在房間，心裏的緊張感終於落下。

她在樓下找了一圈沒見人，於是又順著樓梯去了三樓，看到他雙腿懸空，坐在露臺的邊沿。

她走過去，不聲不響地在他身旁坐著。

望著遠遠的山尖，在午後溫潤的陽光下，鋪上一層蒙蒙的光影，眼底的世界，似乎在這一刻，顯得格外的寧靜安詳。

她側過臉去，看著面色平靜的何紀超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。

何紀超明顯感覺到身旁的眼睛，那雙目光的註視，讓他感到很是不自在。

他不是頭一次被人盯著看，對於外界或好或壞的目光，他早已習以為常。可偏偏這個女孩的眼睛，好像從很久以前就格外的不一樣。

自從他不把林悅媛當傭人看時，就找不到和她相處的方式。

他深知沒有辦法愛她，倒可以把她當做妹妹一樣看。如果妹妹出生，到現在應該跟她差不多大吧。想到這裏，心裏總算是釋然了些。

“也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商場？好想出去吃頓飯啊。”林悅媛說。

“你不是吃過火鍋嗎？”何紀超難得回句嘴。

“火鍋是昨天吃的好不好？今天的飯還沒吃呢。”

她撫著饑腸轆轆的肚子，早上趕路就往肚子裏墊了兩個饅頭，到現在早就消化到腸子裏去了，感覺說句話都費力氣。

“你不知道在何家吃過飯回來啊？”

“沒把你帶回去，你爸怎麽可能會給我飯吃。”

她用餘光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反應。

簡直奇了，他居然不翻臉。要是在平時，一提讓他回家的事情，就算不吼人，眼睛也早就瞪了過來。

何紀超從兜裏掏了塊壓縮餅幹給她。林悅媛感覺像做夢一樣，有些不敢去接，怕一伸手，夢就碎了。

見她木訥地看著自己，何紀超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，把壓縮餅幹放到他們中間的地板上。

林悅媛嘴角一咧，甜甜地道了句謝。

她打算趁他心情不那麽壞的時候，跟他商量一下明天回去見何正淳的事情。不料嘴還沒來得及張開，他就先開口了。

“我本來有個妹妹的，可惜還沒來這人世間，就跟著媽媽一起走了。”他的聲音很輕，輕得像山尖那層薄薄的光影，飄渺迷離。

林悅媛吃餅幹的動作頓時僵住，側臉看著滄桑憔悴的何紀超，“你媽媽……是怎麽走的？”

“懷我妹妹八個月的時候，從樓梯上摔下來……”

他那時還小，根本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。只是隱約記得媽媽拿著手機很大聲地講電話，然後就從樓梯上摔下去了。

他一直認為，最後給媽媽打電話的人是何正淳，是他害死了媽媽。所以這麽多年來，他對何正淳的態度，從來就沒有好過。

林悅媛鼻尖發酸，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。

“媽媽去世半年不到，他就和那個女人結婚了。”

林悅媛看著他眼底閃爍的淚光，不是覺得他可憐，而是心疼他。何家的人從來不要別人可憐，他們平時都硬氣得很。不知道今天為什麽，他突然跟她說了這麽多話，而且還是……悲傷的？

“所以啊，你更要好好生活才對。媽媽和妹妹都在天上看著呢，你總不能讓她們跟著你傷心難過吧。”

何紀超沒說話，她不確定他是不是聽進去了。

兩人肩並肩在露臺上坐了好一會，不知不覺的，夕陽就在山尖黯了下去。何紀超也起了身，看樣子是打算回屋。

林悅媛望著附近河邊停放的一條漁船，無動於衷。

那條船好像停靠了很久，裏面堆滿了雜物，船頭的木板很多地方都腐爛，被雜物擋住的船艙裏，完全看不清楚船尾的景象。

何紀超走到門口，突然回頭對她說：“外面冷，多穿點。”

林悅媛回神，把視線從船上收回，不說還好，被他這麽一關心，真覺得晚風泛涼，禁不住打了個寒噤。

她撐著地面起身，快步追上他的腳步，“今天還出去嗎？”

“那邊有條集市。”何紀超輕描淡寫地說。

林悅媛納悶，有條集市怎麽了？後來腦子轉過彎，自以為是地說：“你的意思是，今天晚上，咱們上集市胡吃海塞一頓，對不對？”

何紀超朝她默默地翻白眼，心想吃飯就吃飯嘛，什麽胡吃海塞？

他的白眼，林悅媛只當沒看見，哼著小曲心情愉快地回了房。

集市離別墅大概有半個小時的車程，跟一般小鎮沒什麽兩樣。

林悅媛不由得感嘆，這麽豪華的別墅房，附近居然不配個商業廣場。

何紀超就當她在發牢騷，他已經見怪不怪了。許厲杉把別墅買到這邊，實際做著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，他大概知道一二。許厲杉和白晶晶吸毒的事情推脫不掉，至於有沒有販毒，他暫時還不能確定。

集市邊的飯館不多，寥寥幾家而已。菜式也沒什麽花樣，都是一些小地方的特色。

不過林悅媛已經很滿足了，這會就算是在她面前擺一盆泔水，她也能喝掉兩碗。

何紀超雙手背在身後，因為頭發長，胡子好久沒刮，跟個老頭似的，和林悅媛走在一起，像極了父女倆。

“胡子刮了吧。”她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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